柳无邪徐凌雪

10

2022-08-13 作者:李捷

生活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谁也特殊不了

阳光透过窗帘跳入我的房间,晨风撩动着素粉窗纱,轻薄而飘逸。

我扬起灿烂的笑。

米朵,昨天的难过一定不要让它见到今天的太阳!

昨晚,雷奕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只问我有没有事。我感动又难受地哭着扑入他的怀里,老雷,叶琪要把萧亮抢走了。

雷奕明抱着我,轻轻地安慰性地拍打着我的肩膀。

“其实那晚我陪高雯去见叶琪的时候,叶琪与萧亮的反应就让我隐隐怀疑,只是并不确定。”

我在上海只有最好的朋友雷奕明可以依赖,也只有他全程见证我与萧亮那闹得鸡飞狗跳的感情。为什么叶琪那么优秀,而我现在那么差劲?!

我好怕有一天我落后萧亮太远,连站他旁边的资格都即将失去。

我哭累了,闭着眼睛躺在床上。

雷奕明在床边担心地看着我,轻轻叫:“胖子,睡着了吗?我今晚不走了,你有什么事就喊我啊!”

我沉默着,不再回答。

翌日,项目组与叶氏服装公司合作的第一次公开会议。

我扯了扯不能再短的裙子,努力让自己身姿更为自信与挺拔。这时,叶琪与思源走进来,一脸诧异与不屑。

我低头看了一下低胸短裙的打扮,努力在内心为自己打气。

米朵,不要怕,从今天开始,你就要走温柔妩媚的性感风了,如果畏手畏脚,怎么走出气场?

这是雷奕明教我的恋爱笔记第三章:女子打扮自己要妩媚温柔。

我勇敢地迎上了叶琪鄙夷的眼神。

这时,萧亮快步走入会议室,问我们合作进展如何。他一抬头,即刻发现了浓妆艳抹的我,脸色一下子就变黑了。

我对上他质问的眼神,紧张得不知所措。

不要怕,迈出第一步就好了。我站起身撩了撩头发,故意让自己的声线更低沉柔和,俗称——发嗲,“我们设计部也已经……”

会议室传来一阵窃窃的笑声。

萧亮有些恼,打断我,厉声道:“给我出去。”

我又愣又窘,我的报告不是还没有讲完呢?

可我竟然不敢违逆他的命令。我一边尴尬吐槽着自个儿的胆小,一边在内心腹诽着。

暴君,祝你吃泡面没调料包!

我犹豫片刻,起身慢慢退出了会议室。

经过叶琪的身边,她幸灾乐祸地瞟了我一眼。我懒得计较,正要出门的瞬间,一只手忽然把我拉了回来,我惊讶回头,竟然是萧亮。他转身扫视了眼会议室,目光停留在叶琪椅子上搭着的披肩。

萧亮径直走过去,问:“叶总,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披肩吗?谢谢叶总。”

我惊呆了,叶琪也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瞪着萧亮。

众目睽睽之下,叶琪只好轻轻点点头。我披着披肩走出会议室的时候,还听到一些低低的讪笑声。

雷奕明,又是你所谓的恋爱笔记害惨了我!上一次看恐怖电影结果萧亮都没有来,这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化浓妆,结果被萧亮不留情面地赶出了会议室。

下次见面我保证不打死你。

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走进了洗手间。

……

抬起头,看着干净苍白的脸,我懊悔又委屈。

米朵,你就是个大笨蛋。为什么要做这些你不擅长的事情,害自己难过,也害得萧亮丢脸!

眼泪,夺眶而出。

还想妩媚温柔,还想守护爱情呢!这下好了,在会议上丢脸到家,萧亮肯定不要你了!

我正在委屈地抽噎,忽然手机铃声响起。

萧亮冷峻的嗓音从电话里传来:“会都开完了,你跑到什么地方偷懒去了?马上给我上来。”

我怯怯地走进萧亮的办公室。

“站好。”

从没见过那样的严厉的萧亮,我害怕地停住了脚步。

“说,为什么要穿成这样?你到底想干什么?”

面对他的质问,我终究还是无法淡然。我委屈得直落泪,冲口而答。

“萧亮,你老是问我为什么为什么,老是板着脸教训我。我这么做为什么你不知道吗?从一认识开始,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为了你!我不懂你们那个圈子,老是闹笑话,给你添麻烦。可是我不怕别人笑话我,我愿意努力学习,努力跟上你的脚步!但不管我怎么努力,你都不满意,让我觉得怎么用力都抓不住你。如果你也爱我的话,那么请告诉我,我到底离你的要求差多远,我要变成什么样子,才能成为你期待的另一半?”

他眸光中的严厉多了一份探究:“你做的这些傻事,都是因为我?”

我嗫嚅地摆弄着披肩下摆:“其实,每次我都很认真地做这些事来着,不知道怎么做着做着,就变得很傻了……”

我沮丧地低下了头,我也是笨得够可以了!

“那今天这套衣服,这鬼画符一样的化妆,又是要闹哪一样?”

他声音中的怒气渐渐消散。

闹哪样?如果不是你对叶琪余情未断,我至于这么作践自己吗?

我咬牙,勇敢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萧亮,你当真以为我笨得无可救药吗?你与叶琪之间的关系我就傻到看不出来吗?”

他猛地看向我,有些恐慌。

“萧亮,你那么优秀耀眼,我无法阻止其他女人对你的喜欢,但是假如有强敌环伺,请让我和你一起面对。相信我,我一定会表现得特别棒!”

米朵,不能一哭二闹三上吊,你要做的就是以守为攻。可想虽想,我想到今天叶琪那幸灾乐祸的眼神,又泄气道:“唉,可是今天又搞砸了。”

他走到我面前,轻轻抚摸着我的脸:“米朵,我不生气。看到你满心满意地喜欢我的样子,我很感动。”

我惊讶地抬头。

“米朵,我很惭愧,你这么努力地爱我,我却没有好好顾及你的感受。但是请你放心,你赢了,你把叶琪打败了。”

我惊喜得不能自抑:“我,我有那么棒吗?”

他拿走披肩,用西装把我裹好,抱着我看向窗外。

阳光升腾,透过窗户俯视高楼万丈,心渐复归平静。

他耳语着:“看到那两栋高楼了吗?它们相依在一起,不管刮多大风下多大雨,岿然不动。我身边经过的女人,你就把她们当作一阵风一阵雨,经过了也就结束了。只有我们才如那两栋楼一样,坚定地依偎在一起。米朵,你能做得到吗?”

这样温柔的呢喃让我浑身每个细胞都充涨着甜蜜,我快乐地、郑重地点头。

萧亮低头看着我的超短裙,忍不住笑。

我站在商场门口,有些发愣。

之前萧亮霸道地把他的黑金卡塞进我手里,命令我去商场买新衣服,换掉这身不伦不类的装扮,在我拼命拒绝未果下,我一步三回头地瞧了正故意低头处理文件的男人。

“这是男朋友的命令!必须服从!”

她们说,男人掏钱的样子最帅,我深以为然。

虽然,我在意的并不是那卡里可刷的金额。

雷奕明闷闷地跟在我后面,很是不满我把他叫出来陪买衣服。

抗议无效!

我试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可雷奕明一直摇头,最终坐在服装区沙发垂头丧气。

胖子,你是什么审美啊?不是老气横秋,就是木讷呆板!

我难为情又不甘道,那不然你挑!

他随手拿了一套偏职场的小套装,我从试衣间出来后,问雷奕明好不好看?

雷奕明愣住了,连连感叹。

我对着镜子一照,果然优雅妩媚。虽然价格不菲,但还是决定买下来。再节俭,我现在也是站在萧亮身旁,从穿着到气度都应努力与之匹配。

雷奕明呆呆地看着我,眼眸的光恍惚游离,逐渐黯淡。

我无暇多想,结完账后,突然看到高雯走了进来,似乎在指责为什么雷奕明挂她电话,我心里一咯噔,连忙向前解释。

“今天我在公司出了点状况,于是我就找雷奕明出来帮我。”

高雯依旧怒气难遏。

“为什么你总是要知道我的一切?我和谁在一起,对你很重要吗?”雷奕明声音带些情绪。

我看他语气渐冲,于是拉了拉雷奕明:“你怎么能这么和高雯说话呢?”

“很重要!”坚定又率直的回答,高雯认真地看着他。

我与雷奕明都呆了,旁边顾客察觉到高雯的身份,都好奇地围堵上来。

“你想知道答案?好,今天咱们就在这儿把话说清楚。米朵,你给我做个见证!雷奕明,你听好了。我不想再和你猫捉老鼠绕来绕去了,咱俩的那些个哑谜都别打了!我,高雯,我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如果你愿意,咱俩就在一起;如果你不愿意,我就要追求你,追到天边也要把你追到手!”她一口气说完,气势如虹,透着女王一般的霸气与自信。

路人开始拿出手机拍照。

雷奕明似乎被惊得哑口无言,随即反应过来,一把拉住高雯往外走。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老雷和高雯能在一起,我太开心了。可是,一时间又觉得心里有点空落。我们都找到了彼此的感情归宿,再也不能如曾经一般打打闹闹了。那种毫无芥蒂的相处方式也就一去不复返吧。

生活,总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过程,谁也特殊不了。得到一些,总会失去一些。

我深吸一口气,敲开了叶琪办公室的门。

米朵,现在你们是合作伙伴,你是负责送方案的米设计师,而不是萧亮的女朋友,她的情敌。

她也似乎没有招待我的意思,拿着剪刀剪裁布料。

我拿出包里的披肩,向她致谢。

叶琪看了我一眼:“不用还了,就当送给你吧。”她顿了一下,接过披肩,随手扔在一旁。

“你不要就扔了吧。”

她丝毫不留情面,让我难堪至极。我也不想多留,于是说已约了人,明天见。

“你是约了萧亮吧?”她冷冷道,可随即又惊叫了一声,“啊!”

我转身,剪刀在她手臂上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汩汩滴落。我扔下包,慌张跑上前:“叶总,怎么了?”

“去找纱布和碘酒,快!”

我慌慌张张,见鬼,都没看到她公司的员工,我闯入了休息室,忙乱地寻找。我抬头,液晶屏幕上,正播放着某品牌慈善晚宴的现场,红毯上,雷奕明与高雯正热烈拥吻着。

我愣愣地看着电视机,思源突然走了进来,看我发呆的表情有些疑惑。

这时难忍疼痛的叶琪捂着手臂,焦急地张望寻找我。

思源说:“叶总,这是您之前托我找的资料,您的手臂怎么了?”

叶琪不自然道:“哦,没事儿,流了一点血。米朵,你找到药了吗?”

我连忙举起绷带与碘酒,谁知道叶琪因为我的滞缓而不悦,转头要思源送她上医院。

她们离开后,我心事重重地继续盯着电视。

荧幕上的高雯夺人眼球,璧人风采。

摄影棚内。

我们正紧张而忙碌地准备着手头的工作。Jason扭着腰走入,声音尖细,道:“大家注意,高雯已经到了,造型准备!”

我暗笑,高雯这个得力的经纪人总是那么娘娘腔!

叶琪带着几名工作人员上前,主动向高雯客气招呼着。谁知道高雯直接无视她,微笑着只与我寒暄。

众人诧异,叶琪在一旁也很尴尬。

我迎上高雯,道:“对了,你和雷医生的新闻,我都看了……”

话还没说完,雷奕明走进来,在那刹那,视线对缠在一起,我情绪复杂地打破僵局,微笑着恭喜他。

他回过神,漫不经心致谢,旋即又对高雯道,医院有事,需要急着回去一下。

我转头,正在忙碌的思源停下了动作,探究的眼神在我与雷奕明之间盘旋。

一旁,Jason语气凉凉地提醒着高雯该准备造型了。

“米朵,一会儿拍完再找你。”高雯笑笑,转身离开。

Jason带着高雯走远了,我望着雷奕明的背影,迟疑片刻,快步追上雷奕明:“雷医生,恭喜你啊,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

雷奕明停住脚步,有些微恼:“这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我突然间涌起一股伤感,曾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现在却那么生疏。见我垂眸黯然,他不忍道:“你之前说的没错,既然我们都长大了,就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我和高雯的事,在她没有宣布之前,我不能说出去。请你谅解。”

是啊,现在我最好的朋友雷奕明属于另一个女人了。

“也是,那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我低头难过地说。

他略微不舍:“以后我不在,你好好照顾自己。”

我点点头。

“你回去吧,别耽误工作。”

我们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渐行渐远。

等我回到摄影棚时,群情喧哗,叶琪正大声嚷嚷着我送错了方案,导致了拍摄延期。

我慌忙地接过她的方案,这不是我昨天送过的方案啊!

思源一看,也道这绝非我们设计部交出的方案。

叶琪失笑道:“弄错?你送到我手里的方案就只有这一份,而且我们服装这边完全没问题,出错的就只有珠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众人纷纷将质疑的目光投向我。

这时候,导演也愈加生气,我与叶琪都据理力争。我突然间记起那天陪我送文件的萧亮,道要萧亮作证。

叶琪呵呵冷笑,冷嘲热讽:“上位挺快的呀,拿萧总压我们啊。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攀上萧总?”

连导演都骂我不知廉耻。正乱着,齐宇大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转达着萧亮关于此事的决策,先统计损失,重新调整拍摄方案与计划。

同事议论纷纷,叶琪得意扬扬地陪着那导演走进了休息室。

我又气又急,明明思源都作证了,怎么他们还是不相信我,要相信叶琪!脑子都被门夹还是被驴踢了?

我和齐宇对视一眼,沮丧地走开。

虽然齐宇告诉我,萧亮知道叶琪在故意诬陷我,可顾全大局,不能公然与叶琪撕破合作关系,毕竟这是两家公司的项目合作。

我松了一口气,毕竟萧亮还是相信我的。那么叶琪的诬陷又何足轻重呢?

齐宇宽慰地道:“就算萧总表面上有些冷淡,但他心里最关心最想保护的人,永远都只会是你。”

我开心地笑了。

但我没想到,送错方案耽误项目进度的事情很快被林子良添油加醋捅到了董事长那里,董事长震怒,立刻让人事去处理我,而处理方式就是——把我降职调到分卖场做店面销售。

萧亮曾为此事前去与叶琪交涉,其间遇上了一直在缠着叶琪的前夫,他挺身而出,但却拒绝了叶琪的趁机复合,可没想到他对我的关怀让叶琪更加愤怒。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自己的过往已被林子良与叶琪一点一点拉出了平静的湖面,即将向世人露出我不堪的过往。

浓暮时分。

我在焦急地等待着,不久后,萧亮赶来了餐厅。

“怎么样,叶琪她愿意帮我出面解释吗?”

“愿意。”

我突然留意到萧亮衣袖上的血迹,萧亮道是叶琪的手臂受伤了,我心直口快道是她自己弄伤的!

萧亮不悦,但我那时没有留意到他的反应,继续漫不经心地道:“这个叶琪的城府还挺深的,她的好多话话里带话,夹枪带棒。弄伤自己博得同情的女人挺让人害怕的,你得防着点……”

萧亮坚决说:“我今天亲眼看到,她手臂是被人弄伤的,她的境遇也很可怜。米朵,我知道叶琪对你很不好,但是你不要随便去猜测那些你不知道的事情。叶琪的问题我会处理,我希望你不要被现实改变了原有的纯真。”

我不知道叶琪到底和他说了什么,但我依然要解释:“我和思源姐都知道的,她的手臂在拍摄前就受伤了!”

他深吸一口气,平静片刻:“我说过,不要随便评价一个人。我比你了解她。”

了解,你当然比我要了解她,你的前女友,曾经无数次出现在你梦里的旧情人。我失望地望了一眼萧亮,他目光掩饰着,我没有再说话,转身离开。

我想,我们彼此该冷静一下。

黑暗中,我蜷缩在床上,紧紧地抱着熊熊,努力抑制着自己联系萧亮的冲动。对,我还有雷奕明,可雷奕明接过我电话后,反应冷淡,很快就挂断了电话。

我呆呆地倒在床头,也是,他现在是高雯的男朋友。

我该避嫌了。

次日,我平静地收起自己的办公用具,准备离开。

萧亮拉住我,让我再给他点时间容他解决此事,我甩开他的手,走向了林子良的办公室。

只待林子良签字,我就可以彻底立刻离开克拉公司的总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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